大庆散文记住童年所有的鸟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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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住童年所有的鸟鸣

陈建辉

从北京到北大荒的路,是无比的漫长。

本来,我的家是在天安门的后院,地安门与钟鼓楼之间的。那里,每天都有古城上空翻飞的鸽子的哨音和悠扬的古楼钟鸣。

然而,一夜之间,京城的皇城根的儿童,变成了蓬草丛生原野荒凉的北大荒孩子。

记忆中的轰鸣,是从北京站到哈尔滨松花江大桥那铁轨上无穷的震荡,接着就是在夜色中坐上四轮子拖拉机摇晃着奔向荒原。至今,那柴油味的声音,还常常在梦中无数次咣当咣当做响。

七十年代的初春,我的童年开始了与树林、野草、荒芜为伍的日子。

接着,我学会了十几种鸟叫。那是我记忆中最深入骨髓的鸟鸣,那鸟叫声,布满了我流浪着忧伤的童年,甚至成为了我苦难、惊恐、动荡不安的岁月唯一生存的乐趣。

现在,那些美丽的鸟,和无比好听的鸟鸣,再也见不到了。我能终生记住的,是学会鸟叫的地域。那个位置,是黑龙江省肇州县茶棚公社,以及那一片又一片黑色的弯曲的老榆树、带着青涩味的白杨还有草丛中的柳树毛子组成的荒野林带。

而我,莫名其妙的从皇城根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是:在中央对外贸易部工作的父亲,年轻时加入过军统,而被“文革”的暴雨,淋到了。所谓有历史问题的父亲,被第一批从中央机关发配到盐碱地破皮黄十年九旱不打粮的北大荒。从此,七岁的我开始了荒芜的乡村生活。当时,在北京地安门小学,我的颈上,刚刚系上红领巾。

还是说我的鸟叫吧。

在茶棚公社的大野天地,我结识了无数山鸟。说到鸟叫,一定要说清鸟的模样和鸟的名字。因为,那些鸟,实在太好看了。茶棚公社的农民们管它们叫山(巧)鸟。乡村的孩子们,又给这些山鸟们起了许多辞海中也查不到的鸟名,用文字表达也相当艰难,因为都是祖传下来的臆造的鸟名。但是,却相当精准,都是依据山鸟的特点而定的。记忆中大概有这样十几种:麻溜子,红马料,烙铁背,油拉罐子,青头楞,三道门,马蚁转,蓝腚肛,柳粪球子,山夹屁,五色梅,大眼灯,小燕花,苏鸟,黄鸟,白眉,黄眉,踹鸡,铁嘴辣子……这些充满了民间色彩带着泥土味的鸟名,个性鲜明,独一无二,就象初恋,见过一次就死死的记住了。

叫的最好听的鸟,大多是那种外型漂亮羽毛惊艳的鸟。比如,那个叫红马料的山鸟。这种山鸟,冠首赤红,眼睛如炬,肚皮黄色羽毛象锦缎般晶莹。那叫声,脆如清泉,发出叮咚叮咚,叮叮咚咚的优美韵律。迷人而沉醉。而另一种名为唠贴背的山雀,几乎有和红马料堪称情侣装的皮毛。它的冠上,有三撮竖立的蓝羽毛,腹部同样呈现太阳花般的桔色,鸣叫声正好与红马料相互映照,发出流水似的悦耳之音:其秋其秋,其其秋秋。特别是雨后,那声音犹如水洗一般,清亮,透明。这两种丽鸟,不叫则已,一叫,就技压丛林!

也有叫声不雅的山雀。它们长的不酷,声音似乎也不自信。比如,那种叫油拉灌子的大鸟,身型巨胖,样似企鹅。不动时,一言不发,一动时,惊翅入云,并发出急促的厉叫:去去去去,去去去去去,去去……然后,象风一样,留下一串无影无踪的尾音。比如,那种黑白羽毛的山夹屁,性情浮躁,在树枝上从无安静,喜欢俏尾巴。只要尾巴一动,立刻发出:唧渣唧渣,唧唧渣渣的刺耳鸟鸣。而蓝腚钢的叫声,几乎是无声可寻了。它的腚部,有一点惊心的深蓝。它的行踪稀少,喜欢独处,常常愿意躲在一条避风的带着枝草的细长的壕沟里,窜来窜去发出,吱,吱吱,吱吱吱的淑女般的悄悄声。就是被惊吓了,它的叫声也永远不会嘶鸣而依然弱弱的平静。

最喜欢的鸟叫,是我至今还在炉火纯青的以假乱真的,从黄鸟,苏鸟的叫声中学到的口技。黄鸟的叫,第一声象一枚小小的青石块,掉进了深井发出的清脆。重复两次后,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优美急促的乐音:曲去曲去,曲曲去去,曲曲曲曲去去曲曲……那种跃入心灵的鸟鸣,更象一种美妙的长箫,婉约了生命的故事。而冠上一点相思红的苏鸟的鸣叫,更加令人神情振奋,欢快频飞。它的叫声,象马蹄声脆,又似节奏感极强的非洲响鼓。只要清晨醒来,必是一排排永不疲倦的乐声:唧唧恰恰,唧唧唧恰恰恰,恰恰恰唧唧唧,啾啾啾,啾啾啾啾……这两种山雀的鸣声,是我童年时非常的钟爱和生命的支撑。

在父亲母亲被同时关入“牛棚”的苦难岁月里,在我无法进入校园的春天,我开始和乡村的孩子们乱步荒野,荡游森林,与山雀候鸟寄托时光。在阴雨天,在阳光下,在草木间模仿鸟叫,完成了野味苍苍的孤独而饥饿的童年。

得最后一次告别山雀鸟鸣,是在“牛棚”中和父亲对话。穿着中山装的父亲,在监控中告诉我:爸爸现在还不能出去。记住爸爸的话,你是北京人的孩子,应该多学知识,不可以总是看鸟,学鸟叫。不能上学了,就在家自学。记住,一定不要荒废时光!父亲的眼里,没有悲伤,只有坚毅。那种坚毅可以穿透一个人的灵魂!

从此,我再也不去林带里寻找我喜欢的山雀的鸟鸣了。

但是,对山鸟的喜欢,一直深藏心中。依然是每天模仿数次鸟叫,然后,才安心自学妈妈为我找来的语文课本。而数学课本,一窍不通。

第二次去“牛棚”给父亲送饭和探视,向父亲汇报了刚刚收获的语文成绩。父亲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光辉:不错,儿子进步了。接着又问:还喜欢去树林,学鸟叫吗?我想了一下回答:想,可我,没有去。父亲满意的笑了:这就对了。不过,你要喜欢,也可以去一下。就当娱乐吧。爸爸什么玩具也没给过你。唯一的那个乒乓球,还丢在北京了。说着,父亲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。上面6岁的我,右手拿着一个白色乒乓球。我说,不用的,爸爸,这里有鸟叫就行。父亲忽然凝重了:儿子,别怨爸爸。没办法,爸爸必须响应党的号召,支援北大荒。说着,目光更加凝重了。我赶紧说:爸爸,不要紧的。我喜欢这北大荒,还有那么多好看的鸟。我说:不信,我给爸爸学几声鸟叫。不等父亲同不同意,我就吹响了口哨学起了鸟鸣。

当然,是黄鸟和苏鸟的鸣叫。优扬的鸟叫,震动了父亲,同时震动的还有“牛棚”里的另外四位“牛鬼蛇神”叔叔!他们惊奇的注视着我的口哨和清脆的鸟鸣,像发现了一个奇迹!我反复变幻着不同的鸟鸣节奏,把黄鸟苏鸟的婉约美丽之声演译的如火如荼。

最后,父亲凝固的如同雕塑。有两位叔叔落泪了……

临走前,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说道:孩子,回去吧。学好你喜欢的语文!学好你热爱的鸟叫!

我的眼睛,瞬间模糊了。无数的委屈奔涌而至,泪水,一直洒到家里。

从此,在自学完语文课本后,我又投入到荒野林中,去尽情的寻找那雨后彩虹下的无数鸟叫和山雀的婉约回声。

父亲从“牛棚”解放出来的时刻,重返北京已是夕阳西下了。

那时的我,已经实现了我的记者梦。成为了一名用文字抒写人生弘扬正义的“无冕之王”。

在一次茶棚五七中学三十年校庆的日子里,我带着尼康单反高倍相机,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鸟鸣圣地朝阳沟。准备再去那片童年的绿色林带。可是,再也没有了!再也不会听到苏鸟黄鸟的美丽鸣叫了……

站在已成陌生的无影无踪的原址,树已消失,林已告别。唯有依稀的想象,一次次撞击着我无尽的失望和伤感……

记住童年所有的鸟鸣,唯有,梦中了!

作者简介

陈建辉:生于北京,长于黑龙江。插过队下过乡,挨过饿开过荒,嚼过野菜吃过糠。曾经在肇州县委组织部工作,弃政从文,进入品牌杂志社《妇女之友》。做十五年记者、编辑、总编室主任、执行主编。主笔报告文学、人物纪实、新闻调查。偏爱诗文。八十年代创办油印《同龄人》《青青草》诗社。代表作:《潮头,有女人冲浪》《爱情开在艰辛的相思树上》。热爱深度采访,曾步行六小时独自拔涉三十华里扎龙沼泽地寻觅丹顶鹤。作品散见于《北方文学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人》《诗林》《黑龙江日报》。全国期刊杂志获奖四十余次。60万字长篇小说《中国怪车手》发布中国《起点》文学网,盛誉后被无数网站盗版。《起点》网,最具潜力的签约作者。创作格言;静对古书寻乐趣,闲观云雾会天机。人生格言:象胡杨一样不屈,象雪莲一样耐寒。

刊头题字:古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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