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处得圆满
盛夏至,可吃的水果越来越多,但可吃的畜禽产品却是越来越少。超市里,贴着各种各样的商标,标注着各种各样的价格的鸡蛋很多,但就是引不起太多的兴趣,看了太多副面的报导,养成了宁可不吃也不能乱吃的臭毛病,好像只有闻了鸡舍那浓重的味道后,才可以确定,吃到的是真的、新鲜的鸡蛋。当然,这样的臭毛病到了今天更成了克难之旅,农人都知道,老母鸡也有歇夏一说,今年又赶上了大规模退养的实施,想找个养鸡户切实是件难事。活在一个有山有水有点田的郊区,吃个鲜鸡蛋都成了困难的事情,感觉着,这生活是越来越成了城市的样子,却总也觉得少了些什么,缺了些什么,总也有些什么不再圆满。
车子沿了国道一路向西,路边,那些我曾经生活过的土地,那些经了父母那辈人春蚕样一车车开垦出来的土地上,已经没了任何的绿色,一色的高楼大厦耸立着。
开了二十几分钟,终是进了村子。
村子不是很大,与我小时候的村子类似,但又各自不同着。我小时候的村子多是泥土路,尤其是下了雨之后,只有压实了的路面是干净的,其它的地方都是泥泞,无处下脚。这个村子显然已经是改造过的,路上铺了一层水泥,只是可能年代久远了,或是质量有些不过关,经常过车的水泥路面已经被压得翻浆了,裸露着一块块的土地。虽然不好看,但至少不是满满的泥水。高高的院墙外面,那些我小时候被叫做园子的地方,也不再是一把葱,一片菜,而是一棵月季,或是一株国槐,更见到一棵开得正闹的紫薇花,粉红的花穗招招摇摇的,隔了好远就可以看得到。树下三三俩俩地聚着些人,也如同城里人一样,只是三三俩俩地聚着。提起农民,眼前固定的画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上,金黄的麦浪间,抬手擦汗的农人,那黝黑的皮肤和那双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双眼。农妇就是喂猪、打狗、挡鸡窝的传统形象。我不知道,现在,若是让我画个农民的形象,要怎样的下手,没了庄稼的背景,没了牲畜的呼号,我要以怎样的画法来告诉别人是个农村。难道只是把那些坐在街心公园的老太太,换起眼前的农家小院么?没有了土地,没有了农田,甚至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农业,“农村”这个词,不知何处才得圆满。
七拐八绕,浓重味道和飞舞的苍蝇无一不告诉我,找对地方了。
在一棵不算高大的花椒树下停了车子,面对着眼前的一片黄瓜、豆角架,友是一脸的垂涎。
鸡舍占地面积不小,一遛的房子一处排开,南倒座、厢房齐全。屋檐下特意留下土地成了花圃,随意种了薄荷、格桑、五色梅,衬得小院里凭空多了许多的农村味道,当然还有此起彼伏的咯咯声。趁着老板给称鸡蛋,友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:我可以摘点花椒什么的吗?
老板一看就是地道的农民,还有着农民特有的爽朗和直率。随便摘,随便摘,豆角、黄瓜都能吃,我们自己也吃的。花椒做鱼时放些,倍香。一边说还一边拿出几只食品袋子,大有找个麻袋送过来才合适的架式。
友一边摘着刚刚露红的花椒,一边悄声嘀咕着:这回麻烦了,摘点花椒,回家还要配条鱼。
我是直接打开阳伞,肩膀上掮着,伸出一只手,有一下没一下的摘几粒。远处过来一位农人,也斜了双眼,瞄了我一眼,又瞄了我肩头的花伞一眼,一脸的不屑,直冲到黄瓜架下,一手一个大黄瓜,衣襟上一擦,一边吃着,一边又从我身边走过,除了浓浓的黄瓜味道外,还是一股浓浓的不屑。
委屈地看了自己的手臂和脚面,真想冲过去告诉他,不是我娇气,是真的紫外线过敏,即便是阴天,也会起来一片片的小疙瘩,又痒又痛的。
一边腹诽着,一边哀怨地瞄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四肢。呀,蚊子,居然还是黑花的,遂又手忙脚乱地开始赶蚊子。当然,回到车上的时候,胳膊、腿上,除了密密的小红疙瘩外,又多了几个大号红疙瘩。
友显然没有这些烦恼,双手一直没停下,不一会功夫,花椒、豇豆、黄瓜,甚至是野菜,已经是满满的一兜了,只有我还是手头上抓着的那几只青中带红的花椒。
回眼间,突然的出现一片黄澄澄的花朵。